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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放心!家主放心!我家再也不与此人联系!”
李绛迁两手负在身后,听得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一点点离火从掌间泄出,忽明忽暗。
这事情看上去人畜无害——毕竟人是费家驱逐的,若是这人沾上了真君的光,倒霉的是费家,此人得罪了真君,倒霉的还是费家,可只要稍稍细想,便知道这【驱逐】假得可怜。
‘倘若这人是迫于我家压力不得不驱逐,做那狡兔三窟的打算呢?一旦沾上真君的光,就是要让我家吸引仇恨了!’
他口中颇为柔和地道:
“好好地驱逐人家作甚?还不说实话?”
这一声有些幽冷,陈鸯面色更是阴沉,静静的站在原地,费桐财终于撑不住松了口,叩头道:
“禀大人…此事是费桐玉之举…当年他率我费家众投入湖上,曾作暗地里的打算,派了四脉族人出去,甚至怕被人察觉,这些年都不大敢联系…他说…外头的自己知道是费家人就好,我们用不着知道他们在哪,等到哪年寒云费氏没了声息,他自有机会重建宗族,延续香火!”
“这一家,也是近来才联系的…”
李绛迁何等人物,如此一听,立刻便明白了,费桐玉当年虽然率众投靠,显然心里始终对李氏有阴霾,是担心族群被李家一点点消磨至死,最后被占据北岸…这才分散手中血脉出去,至于这些年都不大敢联系,还能是在提防谁?自然是李氏!
所谓驱逐,就是这个道理了!这本来也是后手的打算,结果被江北命数牵引,一脉去了白库郡,说不准真会撞上真君!
他沉沉地扫了眼陈鸯,觉他神色阴沉,对这费桐财极为厌恶,陈鸯也不是简单货色,估摸着也想到了这一层,持着剑,阴森森地道:
“这些年,我湖上对你家不薄罢?”
这话一出,两人只能跪地磕头,别无他言,这事情是费桐玉干的,本是留下退路而已,谁也想不到未来会出这种事情,更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带来麻烦。
‘费家人都极有姿色,说不准有个一两个女儿奉色相迎,被真君看中了,倘若真的允了这费桐财,断绝联系,到时牵扯上门还能是费家的错么?自然是我李绛迁逼迫的…’
他沉思地回了上,在主位上坐下来了,让陈鸯收回剑,目前他顾忌着真君的手段,还有好脸色,平和地道:
“这事情毕竟是前人多心,眼下没有什么好计较的,清翊突破筑基是大好事,也不必使族人在外流离,派人将他接回来,在峰里突破罢!”
他这一番的用意让两个费家人却很迷糊,不知是好是坏,又不知为何会有这一道命令,叩头拜谢,陈鸯低声道:
“不知这人选…”
这事情算得上要紧,最好要知晓内情的人士,若不是他李绛迁亲去不太合理,他甚至想着身具符种的自己亲自去一趟。
他略有些困扰地摇摇头,把这两人先遣下去候着,这才答道:
“兴许要陈护法去一趟了,费清翊就不必去了,带上费桐财取信于人,再从北岸找出那几个亲近我家被提拔的费家嫡系,一同去接他,正好借着费清翊的突破接人,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陈鸯恭敬点头,并没有乘着这机会说两句费家的坏话,而是疑虑道:
“这倒是坏事了,不知是否来得及…至于什么矿脉出事,十有八九有蹊跷。”
李绛迁其实比他更明白其中的蹊跷,这费家人才不得不接,摇头答道:
“这也算不上坏事,江北这么大,都仙道也好,我家也罢,在此地的影子已经抹不去了,真君的剧本上总是要有角色的,怎么躲也躲不掉,无非是角色好坏而已。”
“如今如若能提前察觉,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这么一接,也不一定就撞上本人,事情才开始变化,众人的修为都不会太高,这时候来一位筑基,也不能是敌人,便不会有太坏的事…可如果不接,十有八九最后是要出事的。”
陈鸯沉沉点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李绛迁其实不大愿意他去,可手上得力的筑基真不多,也各有各的缺点。
崔决吟善于内政,行事也有风度,可让他去做一些欺瞒饰伪的下三滥之事情,那就不大可行,丁威锃更是个斗法的战将,曲不识虽然精明,可年老懦弱,凡事只想缩着头,李绛垄、李绛夏还未突破,行事如陈鸯般稳妥、明里暗里都吃得开的筑基修士还真是一个没有。
‘明面上派他去,我自己也跟一趟为好,在江上观望一番…如若真出了什么事情,还有谋划的余地…’
陈鸯从殿中出去,曲不识也将人带上来了,费家人刚得了喜讯,一个个精神抖擞,费桐财也收拾了情绪,静静等在殿外,陈鸯正色起来,又是赔罪又是叹气,一副方才太过冲动的模样,让费桐财满头大汗,稍稍化解了氛围。
陈鸯带着人,满面笑意,拉起费桐财便往前,说了些恭喜的话,费家人中顿时一片笑语,驾着风便往北边去。
一到了江北地界,太阳明显烈起来,早没有了早春的寒意,陈鸯笑道:
“都仙道毕竟与我家不睦,诸位先在江岸等着,我与桐财道友前去接人。”
这群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不使费桐财与那费家人太多接触的时间,一会接过来就能让那费家人接触到一片在李家治下飞黄腾达的费家人而已,陈鸯懒得带上这一群拖油瓶,只怕过去生事,便不带着了。
等到了白邺溪地界最南边的白库郡,四下已经是混乱至极,【槐魂殿】的治理还不如不治理,整座城池修士飞来飞往,如入无人之境。
大路之上遍地横尸,黄烟滚滚,尸臭冲天,没有什么行人,倒是有一二人跪倒在地,不知是疾病还是饥饿,徒在地上呻吟。
费桐财看得连连皱眉,陈鸯灵识扫了扫,低声道:
“看来是因为白库郡阵法被炸毁…矿脉中的灵矿粉末扩散到白库郡一带了…”
金煞、金毒一物对凡人来说是催命的毒药,前者在法器上就含有,李家见凡人都会先收起法器,后者性情寒厉,常常在矿脉之中,当年芮家为萧家开采【翠元铜精】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是这金毒所致。
‘这黑鼠护法哪会在乎凡人…只能是任由底下去死了…’
费桐财按着消息寻到那茶馆,四周果真是萧条至极,院子破败不堪,临近的街道倒了一地的尸体,无从落足。
只是这茶馆毕竟是修仙者的来处,显得干净整洁,远远驻足了,竟然见着一片喧哗,跪了一片人,一华丽衣裳的男子倨傲地站在院里。
在这跪了一圈的修士之中,还一道单薄的身影立着,那张清秀的面孔上满是不屈,听着这华丽衣裳的男子喝道:
“狗奴才!我堂堂郡守之子,见我竟敢不拜!”
面前这清秀青年只冷声道:
“凭什么跪你?我林枫上跪天,下跪地,一位凭着父辈威风作威作福的纨绔…也能叫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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