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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朱女夜贞（第1页）

澶州西门，李洪威伫立于城楼上，安嗣荣和王朴陪在旁边。望着城外从邺城退下来返回东京的禁军各部6续经过，李洪威有些感概：“杜重威既平，中原已是大定，可是治理这天下却是殊为不易啊。”

安嗣荣道：“治理天下，最要紧无非是人才二字，君主若能任用贤能，则天下太平。昔日后唐庄宗，得郭崇韬而致天下定，及杀之则败亡至。又观晋室颓败，无非是误用了杜重威、景延广两个佞臣。”

“说到这人才，当下便是这皇室血脉，亦是堪忧。陛下诸子，年长且贤能者，唯有皇长子刘承训。如今东宫中却传来消息，承训病势日沉。陛下为此也是夙夜忧心啊。”

“哦？”安嗣容道：“素闻皇长子体格英武，也不好酒色，年纪轻轻，不知是何顽疾？”

“承训素不饮酒，于这‘色’字也看得不重，自从月前回京之后，些许几个妃嫔也是从不召见了。听闻只留一个琴妓，名唤‘朱夜贞’的女子日夜侍候在侧。陛下回宫后本欲训斥承训，赶走此女。听宦官说，陛下见到此女亦觉其温婉可人，又日夜辛劳，衣不解带的侍候承训，颇为尽心，便也默允了。只是太医换了一拨又一拨，却始终寻不得病根。”

安嗣荣正欲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李洪威却道：“本使召你和王县丞到此，本来是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大人请讲。”

“本使以外戚忽得此重用，赴任之后却是深感身边无人。这武事有韩指挥使为我操心也还罢了，这文事一应税赋刑案却差个能够担纲主理之人。我想着你德胜人才济济，可否抽调一二？就这节度掌书记一职，我看王朴王县丞最适宜不过。”

安嗣荣略一思索道：“李氏贵为外戚，我寻思捉摸着这一州之务对李氏一族来讲尚算不得大事，如今这李氏一族能够挑起大梁的也就是大人您。可是这外戚看似显贵，实则凶险。安某素来敬仰大人，下官是大人的人，王县丞也是大人的人。下官为大人计，大人还须朝中有自己的人方可，若将王县丞放在一州之地，尚不如荐去朝中为大人做个耳目也好。至于这节度幕僚，安某另为大人推荐，保定必不误大人之事。大人以为如何？”

李洪威略加思索，暗衬这安嗣荣等人出身义军流民，全无根基背景，若说他全心倚仗自己，确实殊为可信。点头道：“安县令思虑周详，王县丞之事我会请皇后想点办法。只是这节度掌书记一职，又是何人可为？”

“德胜县尉李晖，此人掌管本县刑案，思虑周密，办事干练。在我县为县尉，实乃大材小用。下官以为此人最合适不过。”

李洪威不疑有他，当即应允。

二人辞别李洪威，径直向德胜县城走去。上了船，王朴道：“正愁去东京无门，这李洪威送上门来，恰是时机啊！只是不知会安排去哪家门下。”

安嗣荣笑道：“李皇后是个明白人，我姑父手下人才济济，看似副使，实力已在杨邠之上，李皇后不会再为我姑父锦上添花。至于其他人，一一盘点下来，史弘肇戾气太重，便是李皇后的账也不会买；苏逢吉嗜杀小人，必难善终；王章管些钱粮户籍之事，不在她眼里。独有杨邠位高权重，身边却无人。如果我是她，自然会将你安排在他手下能够接近机要的位置。”

王朴会心笑道：“你这个脑袋太可怕了。李洪威猝然提起此事，这一瞬间你就算得这么清楚，这天下只怕终归会落到你手上。”

安嗣荣却表情有些肃然道：“今日的东京不同往日，有史弘肇、王殷之流把控，绝不可掉以轻心。若非到极要紧的时候，军师千万不可出手策动何事。京娘的事，九重至今痛悔不已，我等也皆扼腕叹息。虽说这谋天下本就是风险极大之事，但是我义社之人绝不可做无谓的牺牲。”

“是啊，今日的东京实在已是个凶险之地！”王朴也有所感慨，“可叹镇州南返诸臣，竟无一人得朝廷重用，这些人皆是德光看重，希望能为其所用者。论识人，刘知远差德光远矣！”

安嗣荣苦笑道：“刘知远任人唯亲，哪在乎贤与不贤？不要说重用，苏逢吉更是霸占李崧在东京和洛阳的两处宅子，将宅院中埋藏金银财物也据为己有。李崧回来后，为了讨好他，将东京和洛阳两处房产的地契尽奉送与他。他却认为李崧是在讥讽他，颇有加罪之意，现在李崧是称病在家，连朝也不敢上了。南归诸臣怕是也因此人人自危啊！”

王朴忽道：“这永安公主一去便无音讯，皇长子身边刚好冒出个‘朱夜贞’。你说这刚好是巧合吗？”

安嗣荣默然道：“我怕的就是并非巧合，若是这朱夜贞就是永安公主，那么她接近皇长子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复仇的话，禁宫何其森严，这机会何其渺茫，这一去怕便是有去无回啊。可是重进表哥如此在意永安公主，又怎会让她去行此九死一生，却断难成功之事？”

王朴道：“我到东京以后，留意一下此事。”

“嗯，记住我的话，绝不可行冒险之事。”

说话间已到了德胜码头，二人登岸往城门走去，正好遇到药宗玉遛马回城，见了二人，过来请安。

安嗣荣笑道：“马遛得不错，明天升你的官。”

“哦”药宗玉兴奋道：“什么官？”

“朝廷在册的德胜县尉，以后本县刑案、治安、遛马都归你管。”

“哎，好啊，那我李晖大哥呢，他怎么办？”

“放心吧，他去做镇宁军节度掌书记，官比我还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