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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母亲病重 恩师已死（第1页）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想当初，“仓皇出逃”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梳着羊角小辫的少年，现在，已经是一个事业有成、气质不凡的少妇了。崔莺莺逃离家乡、外出打工之后，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返回家乡。可是，唯有这一次，心情有所不同有一种“贵妇省亲”、“衣锦还乡”的感觉。

崔莺莺这次回乡，是要完成“钟老板”交办的紧急任务拿户口、开未婚证明，为的是去民政部门开结婚证，以便与心上人，一起去泰国，“提前度蜜月”！

想到这里，崔莺莺神采奕奕、脚下生风、眉眼带笑、怡然自得，颇有一点腾云驾雾的感觉。走出长途汽车站，她顾不上欣赏小小县城近几年的翻天巨变，拖着行李箱，包了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地朝远在深山沟里的老家扑去！

一路上，看着撞入眼帘的美景，体味单车独人坐在豪华小轿车里的惬意和舒适，崔莺莺不禁想起了当年，从邻县扒货车，逃亡省城的悲惨经历。回到熟悉的家乡，却物是人非，怎不叫她感慨万端？！

出租车鸣着喇叭，径直开进了崔家大湾。无需崔莺莺提醒，出租车司机就知道，按照惯常的规矩办事。这些年来，走出农村去城市打工创业的人，功成名就之后，凡回乡探亲的，都要雇上一辆豪华轿车，一直开到家门口，哪怕家，远在深山沟。

进村前，司机按响喇叭，亲人鸣放鞭炮，已经成为了一套程序、一种仪式。司机们司空见惯，崔莺莺却浑然不知。当司机不停地鸣笛，她还误以为是有恶狗挡道呢！

看见村口那些晒着太阳、聊大天的乡亲们，纷纷起身，朝出租车走来，崔莺莺这才明白了司机的用意有点古代官吏出行时，鸣锣开道的意思。

出租车在村口停下，顿时，呼啦啦涌上来一群人，朝出租车里窥探、张望。对此，她心里十分认可，很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只可惜，她回乡之前，并未与家人联系，所以，缺少了燃放鞭炮迎接的环节。

崔莺莺推开车门，聘聘婷婷、袅袅娜娜地走下车。今天，崔莺莺特意画了精致的淡妆，穿的衣服合身、时髦，又不失身份。

看热闹的乡亲们，全都惊呆了“这是哪位贵妇人进了村？面生得很哪？”

好在一位眼尖的大婶认出了她，惊呼道“哟！这不是腊月家的二闺女，莺莺吗？！对对对，是莺莺，是莺莺！”

崔莺莺也认出了对方，是村里的泥瓦匠崔虎子的老婆。崔莺莺面带微笑地朝她走了两步，落落大方地喊了一声“春梅婶子，您好！”

“好，好。”那个被唤作春梅婶子的女人，竟然激动地擦起了眼角的泪花。离家多年的小辈，竟然还记得她的名字，当然高兴。

簇拥在身边的乡亲们，纷纷上前，握手问候，各种感慨、议论，纷纷攘攘，崔莺莺也没能听真切。她拿出水果糖和香烟，分给在场的乡亲们。又是一番热闹的场景。

“莺莺啊！你在城里干什么工作啊？”“赚钱很多吧？”“结婚没有哇？”崔莺莺不厌其烦地回答着乡亲们层出不穷的问题。

春梅婶子悄悄拉了拉崔莺莺的衣袖，轻声对她说道“快，快回家去看看吧！你娘，躺在床上呢！病了！”

“啊？！我娘病了？！”崔莺莺惊呼一声，立马钻进了出租车。出租车在村子里狭窄、弯曲的道路上，缓缓行驶，崔莺莺不停地催促“师傅，开快点，再快点！”出租车司机没好气地回怼“这是什么破路！我开得快吗？！”无奈之中，崔莺莺只能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观音菩萨保佑！观音菩萨保佑……”

车到家门口，尚未停稳，崔莺莺屁股底下，像安装了弹簧，腾地一下，弹出了车外，刚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母亲的呻吟“嗯，嗯，哎哟，哎哟……”崔莺莺一听，心都要碎了，她一把推开虚掩的大门，冲进卧室，扑到母亲的身边，直愣愣跪倒在地，喊了一句“娘！娘！我回来了！我回来……晚了！”此时，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母亲许秀芹面容枯槁、脸色苍白、眼眶凹陷、精神萎靡，看得崔莺莺的心，痛得直抽搐。她边哭边喊“娘娘娘！您睁眼看看我吧！我是莺莺，我是莺莺啊！”

许秀芹已经高烧，烧迷糊了，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听见喊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急，还有人在推搡着自己，这才艰难地抬起眼皮，一个熟悉而又陌生、思念了多年，却未能见面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于是，拼命地抬起身子，使劲地抓住崔莺莺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我的好女儿啊！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你，你再迟来一步，就见不到我了呀！呜呜……”

崔莺莺把母亲放平、躺好，掖好被角，环视四周，问“他呢？”

母亲问“哪个他？！”未等女儿回答，她就自问自答，“啊，你说的是‘那个坏人’呀，抹牌赌博去了……”

崔莺莺一听，怒火中烧，吼道“你病成这个样子，他还有心思出去赌博？！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许秀芹惨然一笑，道“不要这样骂他。他是你父亲呀！”

崔莺莺语气决绝地答“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母亲闭上眼睛，不再吭声。

崔莺莺用手在母亲的额头上一摸，滚烫滚烫。她不禁惊呼道“哎哟，烧得好烫！娘娘娘！不行！得赶紧去医院！”

崔莺莺冲出门外看车。司机跑了长途，去找了个简易的厕所，卸下了负担，正摇摇晃晃地朝出租车走来。听崔莺莺说，要送病人去县医院，立马垮下脸，嘟嘟囔囔地说“你的算盘倒是打得精！省了一趟车费。”却原来，从县城包车到偏远乡村，司机知道，返程时很大的可能是空车返回，于是提出，车费要按照双边收，来去都算钱。

崔莺莺很担心，司机若是不高兴，暗中使坏，行驶途中，故意带刹车，陡增车辆的颠簸，让已经不舒服的母亲，更加难受，她还没法指责司机，司机会用乡村公路路况不好来搪塞，于是，崔莺莺很大方地表态“哎呀！多大点事！去县医院的车费，我另付！”

司机一听，喜出望外，朝崔莺莺一挑大拇指，说“姐，爽！”然后，屁颠屁颠地帮崔莺莺从后备箱里，卸下行李，又跟在崔莺莺的后面，把许秀芹从病床上扶起，送进了出租车里，安顿好，这才平稳地缓缓起步，

坐在出租车上，崔莺莺想起，那年冬夜，不到十岁的她，被“那个坏人”一脚踢得下身出血，是宋思哲老师和母亲一起，还请了两个后生帮忙，把她用竹床抬着，送到乡卫生院去急救。同样是去医院急救，两者悬殊巨大，是时代的进步，也是她经济条件的改善使然。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特别熨帖、舒坦。

似乎突然想起，她伸手摇晃了一下母亲的肩膀，问“娘，宋老师，还好吧？”

许秀芹睁开眼睛，盯着女儿看了好半天，迟疑着，嘴唇哆哆嗦嗦，长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不好。死了。”

崔莺莺一听，惊问“死了？！怎么死的？！”

许秀芹两眼无光、神色晦暗，回答“说是心脏病。那天，他正在教室讲课，突然，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学生们惊慌、痛哭，无论怎么喊叫，宋老师都没有醒来。村里用拖拉机把他送到乡卫生院，医院说，来迟了，没救了。问是什么病？医生说，没有解剖，不能确诊。八成是心脏梗……梗住了。”

崔莺莺问“心肌梗死？！”

许秀芹答“是是是，是这个病。”说罢，叹息道“好人呐！好人咋就不得好死呢？”

崔莺莺掏出纸巾，擦拭着不停涌出的眼泪，喃喃地说“也算是好死吧？至少，他死前没有受到病痛的折磨啊！”

许秀芹“可惜，走早了。他跟我说过，还过两年，他就退休了。退休了，他打算回老家去，伺候他的老母亲，他的老母亲，快满九十岁了……”

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崔莺莺一时难以接受，痴呆呆地着愣，犹如泥塑木雕一般。当年在红星小学里，受到宋老师关爱的那些情景，一幕接着一幕，出现在眼前。越看，越觉得难受，心里像塞满了铅块一样的沉重。倒在讲台上，也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他对我的恩德，让我终生难忘，也影响了我的一生。我一直想着要报答宋老师，寄了几次钱，他次次拒收；寄了几次物，他原单退回。倒是教师节寄的贺卡，没有退回，也许收到了吧？！

本来这次回乡，我还想，一定要请宋老师吃顿饭、喝点酒、叙叙旧。没想到，没想到啊！情还在，人已去，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看来，行孝要及时，报恩要尽早啊！不能等到父母、恩人已去，空留遗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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