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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姓裴,名叫幻烟,是天冥禁地的当家。你若能让得她一生一世随了我,对我千依百顺,我便依你去做那皇帝。你若是做不到,就推四姐上皇位吧。&rdo;拓跋娇斜眼睨着裴幻烟。裴幻烟的身子一怔,她不明白拓跋娇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没有你,我坐不住江山,也坐不稳江山,我压不住四姐,镇不住文武百官,与其做个傀儡,倒不如主动退位信马江湖。&rdo;拓跋娇坦言,我不求你,肯不肯跟我你自己决定。我也只给你一个承诺,有我拓跋娇在的一天也就有你裴幻烟在的一天,执子之手,与子携老。&rdo;拓跋娇说完,又转身出去了,走得很远。执子之手,与子携老!&rdo;这是娇儿给她的承诺,这竟是娇儿给她的承诺。裴幻烟喃喃的反复吟念着这几个字,这几个字竟如魔咒便牢牢地束住了她。拓跋娇竟给了她如此贵重的珍诺。执子之手,与子携老。&rdo;她把头埋进被子中,能得拓跋娇这样一句承诺,纵使让她千刀万剐上刀山下油锅她也值了。她不知道拓跋娇向她说这些是出于权势的需要还是真心,可不管是什么,她都心甘情愿全心全意地帮她,即使她不说,她也帮,何况是说了。若娇儿是出于权势,她很高兴,娇儿已经开始学习帝王的手段了。若是出于本心……裴幻烟宁肯相信拓跋娇是出于帝王手段而不是真心,若真是本心,会让她觉得难以承受,只是隐隐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能让她激动若狂,而她怕这种失态、失去平常理智的激动。来人!&rdo;裴幻烟高喊一声,抬起玉掌击了三下。见过尊主!&rdo;一抹黑影迅速从外面飘了进来,单膝在床边跪下。你去跟明王说,我要见她,她的要求我答应了。&rdo;裴幻烟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可那句执子之手与子携老&rdo;又让她如何平静得起来。拓跋娇坐在宫阙前的白玉台阶上,白玉台阶延伸往下,九百九十九阶。巨大的飞龙在台阶中间的大理石雕上翻腾飞跃!台阶下,巨大的广场,她想,这个广场上最起码能容纳十万人。她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天下是她的,这江山是她的,可实际上呢?就好像有人摆了很多金砖到她的面前,大家都说这块金砖是她的,可是她不知道这块金砖打哪里来,用到哪里去,然后,抬来金砖的人知道这金砖的所有用处,那个人还能自主支配这批金砖,她能算是这批金砖的主人吗?干嘛这么幽怨?&rdo;不知道什么时候,赵舞扬抱着一大叠书册从她的面前走过。赵舞扬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宫娥太监,每个人怀里都抱得满满的。拓跋娇抬起头看了赵舞扬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四姐很讨厌。她扭了扭嘴,嘟着嘴,说,你们每个人都很忙,就我这个明王很闲。&rdo;赵舞扬瞪眼,你是上位之人,哪能凡事亲手亲劳!重大事情的决策上做好了就行了,枝枝细节,让下面的人去办。&rdo;她扫了眼自己怀里的书册,这些东西都是要等着你来定夺的,等大家整理出来,有得你忙了。&rdo;说罢,也不理拓跋娇,抛下句,明王大人慢慢伤春悲秋,属下还有事要忙,先行退下。&rdo;这话听在拓跋娇的耳里又是另一翻滋味,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挥了挥手,四姐去忙吧。&rdo;她挠了挠头,目送赵舞扬远去,心想,四姐才算是事实上的皇帝吧?&rdo;她,最多算是个名义上的。见过明王,尊主请您去一趟。她说,她答应你的要求了。&rdo;知道了。&rdo;拓跋娇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来,跟着赵舞扬去了。她去看看他们怎么弄那些东西的,毕竟这个是用于统治上的东西,关乎国家大计,她得去看他们编制,也顺便学习学习。至于裴幻烟那边,先让她等一等,自己现在马上就过去,会不会表现得自己太心急太需要她?让她等个半个到一个时辰是最好的。上明苑能容纳数千人的宫殿,此刻摆满了书桌椅子和文房四宝,各种书藉堆放一地。满屋子的书生、鸿儒聚在一起,好不热闹。他们或埋写撰写,或一团议论,或摇头晃脑冥思苦想。李老,我觉得国当以严法治国,让人不得越法半分。&rdo;汪老,你这是酷吏的做法,易引起民怨民怒,明王以仁义起师,当以仁治天下,该仁,这些严刑峻法使不得。&rdo;国不严法酷刑,那些肖小之辈岂不猖狂放肆,国还何以为国?&rdo;那李老认为酷吏便能使人信服吗?口服心不服便是服了吗?压得了一时民怨民怒,他一日旦结成势力……&rdo;唉,汪老,扯远了,再扯上去,你是不是又要扯到刁民造反上去了?&rdo;本就有此可能!&rdo;大胆!你这是妖言咒国……&rdo;好了,都别吵了,刚柔并济,和宽共行就是了。&rdo;拓跋娇走过去,把他们的正在编撰的东西拿在手里翻了翻。见过明王。&rdo;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这位主子怎么来了?见过明王!&rdo;听见动静,所有人都爬起来浩浩荡荡的行礼。虽然都知道赵舞扬掌权,可对于这位名义上的主子,还是得把礼数做到的。行了,都起吧,该干嘛去干嘛去,我只是来随便看看。&rdo;拓跋娇说罢,捧起册子坐下,有模有样地研究起来,这是刑部的刑法吧?&rdo;啧啧,早就听说过刑部是个削皮窟,好人进去废人出来,活人进去,死人出来,走着进去,抬着出来。看了一通,觉得有些刑法可以适当用用,有一些太过残忍的,信手摸来大笔,直接勾消了。这个刺字黦面就算了,人谁无过?改过就行了,别刻在脸上让人以后一辈子难做人。&rdo;这个是剜膝盖骨吧?&rdo;拓跋娇皱着眉头想了想,人要是被剜了膝盖骨不就像现在的裴姐姐这样只能一直坐在床上再也走不了啦?骂几句朝廷就要被剜膝盖骨,太过于残忍。行了,改成杖十啊,骨头剜了就长不出来的。&rdo;一边看一边勾,没多久功夫,一本厚厚的册子就被她勾划改完了,把册子还给刚才争执的两个人,可以吗?&rdo;她问。这改册子还没看账本累呢!看这些东西,一目十行,一下子就看完了。看账本,她只能一排一排地看,不然在心算时就容易出错。可看这些东西不用心算,看起来容易多了。两人看了下,有些过于严酷的地方放宽了,有些过于宽松的地方也加了些刑法,看起来似乎更为妥当。当下两人都笑着点头,说,明王高见。&rdo;那行了。&rdo;拓跋娇站起身甩了甩胳膊,心情好了些了。国家也不是难治嘛,她也不是没那能力治嘛。又有事情起了分歧,需要赵舞扬定夺的,可赵舞扬不在,在场众臣工见拓跋娇刚才处理得挺好的,于是找到拓跋娇由拓跋娇守夺,拓跋娇也理所当然地坐下来,慢慢悠悠地跟着一群人讨论。讨论中,她一面暗中学习大家的政治经验,一边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观察他们,同时也不断地灌输自己的观念给他们,还在有意无意间让他们觉得自己十分本事。拓跋娇跟大家讨论下去,很快就钻到一块儿了,她觉得这治天下的事情不比江湖上的打杀轻松和简单,钻到这里面去就发现了里面的乐子,这里面七拐八拐牵扯的东西多着呢也好玩着呢。她跟着一帮老少扯得不亦乐乎,眼瞧着身边被她拍案定拍的东西越来赵多,天色也越来越黑了。直到宫女们把宫灯都亮了起来,拓跋娇还没一点自觉,整个上明苑闹得是热火朝天。赵舞扬踏进上明苑就见到一帮子人围着拓跋娇,然后就听到拓跋娇在那里喳喳呼呼的,那个刑老头子,你既然破案这么厉害,干嘛不去刑部非得到户部呢?&rdo;回明王,明王是在说我吗?&rdo;是啊,是说你啊。&rdo;明王,臣不姓刑,臣姓严。臣擅长破案,同样也擅长理财,这理财和破案一样需要清明的头脑,而财政关乎国家大计,所以赵大人让臣先管户部。&rdo;这户部不还没弄好吗?天下的案子这么多,你就先去刑部。户部管钱粮的事情,由赵大人亲手负责就好了。&rdo;赵舞扬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该死的拓跋娇,想要累死她啊。云大人,我说你这个东西能不能弄简单点?这么多繁琐的东西看着就晕了。而且,大框条定好、大方向弄好,小细节让下面的人去自由发挥,别把人的才能限制在框框条条里定死了。给你这样子捣腾一阵子,以后国家还有没有人才啊。重做!&rdo;拓跋娇把东西给人家扔回去了。人又不是工具机器,一板一眼的没点灵活性。机制要是弄成死的了,怎么去管那些活人?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