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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去那鬼都不生蛋的地方（第1页）

又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

施溪虽然早就醒了，可是她不愿意起床，躺在床上，想心思。想的是，如何找到、接近、了解、识别那个什么“钟老板”。就像她所在的外资企业在策划一个大型项目时，所做的一样，要制定一个《企划书》。她在枕头旁边放了一个小本本，想到了一点，就赶紧写在小本本上，避免遗忘。她又不愿意端端正正坐到桌子旁边去思考、去书写。她觉得，人在躺平状态下，思维最活跃，是因为人平卧在床，心脏与脑子同高，脑子获得的血氧量更多吗？她不知道，也不想深入探究。但是，既然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她也不准备改变。躺在床上，全身放松，只有大脑紧张运转，特别能出活，许多金点子，嗖嗖嗖地冒出来，挺好！

她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内容包括项目名称捕狼行动。企划目标一、查清崔莺莺的下落、失踪的原因；二、查找、接近、了解“钟老板”，如果是奉公守法之人，排除嫌疑；如果是违法犯罪之徒，检举揭。实施步骤……写到这里，卡了壳。想来想去，没有高招。

正在自责，哀叹自己无能，客厅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这个电话，来得不是时候！她听见铃声，十分厌烦。慵懒地躺在床上，不想去接听。脑子里却在猜测这个电话，会是谁打来的呢？

她的顶头上司、外方总经理，可以完全排除。因为，他回国探亲去了。不可能为公事找他，休假时间不办公事，已经是西方职业经理人的共识。她也正想趁这一段时间，工作压力小、空闲时间多，实施《捕狼行动》呢！

是老父亲施恩？很有可能！自从上次老爸打来长途电话，埋怨了他几句，他一怒之下，摔了我的电话。我就知道，他生我的气了。俗话说“老小老小”，老人生了气呀，就像小孩子一样，“仇了”！断绝关系，不说话！果然，这么长时间，老爸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其实，我知道，他肯定惦记着崔莺莺的下落、担心五十万的安全，心里好似滚油煎，难受的厉害呢！不肯主动给我打电话，就是怕丢面子。得知崔莺莺已经被单位开除之后，我也曾想，主动给老爸打个电话，说一声。可是转念一想，告诉他，只会让他更加失望、更加难受，何必呢？！

自己素来交往很少、朋友不多，扳着指头算来算去，极大的可能是杨国栋打来电话了。这个杨国栋，真是奇葩！前一阵子，为找到崔莺莺的下落，出谋划策，积极主动；这一阵子，丢得三下五除二，漠不关心，不闻不问。难道，那么一点点小感情，果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彻底地放下了？这就好比，“坐在磨盘上吃藕——多了几个心眼，看开了？想转了？”想到这里，施溪一骨碌，翻身起床，拿起话筒，打算奚落杨国栋几句“喂！你是打听崔莺莺的下落？还是了解《捕狼行动》计划的细节？对不起，本小姐无可奉告！”

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杨国栋的声音，答话的，是一个乡下女人，她的方言，施溪听不太懂，连蒙带猜，才能了解一个大概的意思。

电话里说“请问一下，你是姓施，叫‘施洗礼’吗？”

电话外答“是的，我姓施。但是，我不信天主教，不入教。我不‘施洗礼’，我的名字叫施溪。”

电话里说“啊，施小姐，你好！好不容易，才知道了你的电话。是我妹妹写在挂历上的，她跟我娘说，有紧急事情，可以打这个电话……”

施溪疑惑地问“你妹妹？！你妹妹是谁？你又是谁？”

电话里说“我妹妹叫崔莺莺，你认识的呀！我是崔莺莺的大姐。”

施溪原先以为是陌生人，拨错了电话，态度不免有些冷淡，听到这里，声音才多了几分热度“啊！崔大姐，您好！我是你妹妹的朋友。你打电话，是想问，你妹妹的情况，是吗？很遗憾，她还是没来电话，没跟我联系。我没有新的情况可以告诉你。”

电话里说“我有一个新情况，要告诉你呀！”

电话外答“你说。”

电话里说“我娘收到了一封公函，说希尔顿酒店来的。说是，我妹妹因为旷工，被单位开除了！”

电话外答“啊，这个，我已经知道了。很遗憾，很着急，可是，无能为力……”

电话里说“我娘知道了消息，当时就昏倒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你说，你说，我妹子她怎么就这么贪玩呢？！把工作都玩丢了呢！可惜，可惜呀！”

电话外说“是啊！能找到这份工作。很不容易！好多人都羡慕她呢！唉，可惜呀，她自己，不知道珍惜。”

电话里说“哎，可不要这么说我妹子！我娘说，我妹子从小就胆小怕事，树叶掉下来，都怕打破了头。我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她说，如果我妹子，还活在世上，一定不敢这么旷工！有工不上，她是上不了哇！一定是死了！被她的丈夫，害死了！呜呜呜……”

电话里，传来抽泣声。

电话外，施溪十分意外，说“等等，等等。崔大姐，你刚才说，你妹妹崔莺莺，已经结婚了？”

电话里说“是啊！前不久，我妹子回老家来了一趟，去乡政府，开单身证明，说是要跟一个姓沈的老板结婚，还说，要去泰国旅行结婚。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电话外说“你妹妹跟我说过，她跟一个姓沈的老板，在谈朋友。她只说了，沈老板约她去泰国旅游。压根儿没跟我说结婚的事，更没有说，去泰国，是旅行结婚。她她她，她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电话里说“是吗？奇怪！今天，我打电话给你，就想问一问，你有我姐夫沈老板的电话吗？”

电话外说“没有啊！我不认识他，也没有见过他！”

电话里说“哎呀，这可怎么办哪？！我娘着急死了！好多天了，不吃不喝。她说，我妹妹肯定是死了，她也不想活了……呜呜呜呜……”电话里，传来接连不断的哭泣声……

施溪想劝慰几句，说“喂喂喂……崔大姐，你劝劝你娘……”话还没说完，电话里突然就没有声音了，显然是挂断了。

放下话筒之后，施溪的心里，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始终放不下。

焦虑不安，影响到吃饭的味口和睡眠的质量，焦躁不安，身心不宁，无法安心上班。说不上来的失落，道不明白的难过，还有那，锥心透骨的折磨。

施溪从来没有见过崔莺莺的母亲，可是，凭借着茶余饭后，与崔莺莺聊天时，提及她母亲的只言片语，在施溪的脑海里，拼接出一位慈祥、善良、懦弱而又坚韧的老妇人的形象

当她，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却没有花一般的青春。带着母亲外出逃荒，为了报恩，违心而又无奈地嫁给了一个年龄可以做他父亲的男人。这个男人，不给她一丁点怜爱，非打即骂，视若猪狗，惨遭蹂躏。本该在花一样的年纪，拥有花一样的容貌，可是她，终日愁容满面，天天辛苦劳作，只换来伤痕累累、疾病多多的身子。皱纹密布的脸，比雨打霜欺的花朵，还要难看，还要悲催！好不容易，熬到了晚年，寄予厚望的二女儿，大有出息，体贴孝顺，实指望，能有一个安稳顺心的晚年。谁曾想，风云突变，命运多舛，二女儿惨遭不幸、死于非命！她唯一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犹如过冬的花枝，被连根拔起，哪里还有枯木逢春的半点指望？！何时能够听到春的消息？！

想到这里，施溪心如刀绞、泪流满面，深深地同情这个未曾见过面的苦命女人！由此及彼，施溪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中年夭折，让她空有孝心、无以为报！自己可否把对亡母的孝心，分出一二，送给朋友的母亲？温暖她那冷若冰窖的心灵？！

想到这里，施溪打定主意，要去崔莺莺的老家走一趟。一是，为了安慰崔莺莺的母亲，给她以生的希望、活的欲望。二是，从崔莺莺母亲的口里，了解崔莺莺失踪的内情与蹊跷。俗话说“女儿有话不避娘”。这话的意思是，女儿的心里话、隐秘事，都可以毫无保留、毫无忌讳地告诉母亲。可是，对于旁人，哪怕是对于最最亲密的朋友，也会有所保留、有所避讳。正可谓“为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正如连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作为闺蜜的崔莺莺，就连一丁点口风，都没有向她吐露。那么，崔莺莺的母亲是不是还知道一些，有利于了解案情、了解那个什么‘钟老板’为人和身世的有关信息？！

施溪对此，充满了好奇与期待。她决定，要到崔莺莺的老家去，见一见崔莺莺的母亲，以及当地的乡亲。

千里迢迢，路上如果有伴同行，该多好啊！施溪在脑海里搜索最佳同行人。“杨国栋”三个字，跳了出来。他，男性，应对一些突事件，有先天优势；他，有车，如果他肯驾车出行，可以省却转车、转船、舟车劳顿；他，热情，前几天，还当面拍着胸脯承诺西施姐，你若遇到什么困难，随时给我打电话。要人？要车？随叫随到！

想到这里，施溪立马拨通了杨国栋的电话。施溪满怀期待，对杨国栋说明了，约她一起去崔莺莺老家的意图，怕他不肯，还特意列举了原因一二三。

杨国栋听罢，先是踌躇“什么？！去天边边？到那么个鬼都不生蛋的地方去……？”后是推脱“这一路上，都是山路，路况很差。我的车，不是越野车。我的车技，在城里，勉强应付，还行。跑长途，怕出危险哪！”最后拒绝“最近单位事多，不好请假。西施姐，不好意思，对不住了。”

放下话筒，施溪心里暗暗咒骂“势利小人！”这种人，好事，揽在怀里；坏事，推到隘里。如果崔莺莺还活着，邀请他一起去老家过年，杨国栋必然欣喜若狂、一口应承，刚才提到的所有困难，全都不复存在！

施溪，为人做事，干脆利落，从不优柔寡断。外资企业的历练，养成了她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性格，追求办事效率，不喜欢拖泥带水。她信奉的信条是“执行力强，成功率就高。空有金点子，抱在怀里，不去实施，最后，就会捂成了馊点子。”

既然杨国栋推脱，去他娘的！无伴独行，无所谓！施溪当即去长途汽车站，买了一张车票，到了县城。在县城住了一夜，转乘小火轮——行驶在小河里的客货两装的小轮船，到了乡里。从乡里再到崔家大湾，则全靠两条腿步行。整整折腾了两个昼夜，才到达了杨国栋嘴里说的“天边边”，“连鬼都不生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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