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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王修下一句没说出来。一品大员一个月俸禄折合银子也才二十来两。这帮人生啃珍珠玛瑙。

大部分官员在鹤星楼都是熟客,店家特别招呼着。讽刺的是摄政王换了便服倒没人理了。李奉恕扯着王修往里走,王修瞧神经病似的:“你疯了?”

李奉恕往里掫王修,王修拧着不动:“真的贵。”

李奉恕面无表情:“从山东带来的钱都在你那儿。”

王修想想,没办法。别别扭扭往里走的时候没留神撞了个人,那人铁塔一般纹丝不动,负着手仰着头看着五层楼的鹤星楼。他身量很高,和李奉恕差不多。很黑,那种常年被酷烈太阳折磨的不健康的黑。他原本是很英俊的,可惜吃了太多的苦。王修打量他的第一眼,仿佛看到了胡天飞雪,百草皆折。

他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座高楼。鹤星楼翻翘的飞檐对着他叫嚣,撩得他心里都是火。

没有钱。没有钱。什么时候都没有钱。

不,应该是没有军饷的钱。

李奉恕上前拍了他一下:“兄弟,一起?”

那人看了李奉恕一眼,一抱拳:“谢了,不必。”

李奉恕还礼:“看你顺眼。留个名字,下次请你喝酒。”

那人颇沧桑一笑:“我叫周烈……我没有下次了。”

他走了。

王修看着他的背影惊叹:“他是周烈?是那个周烈不?”

李奉恕拉着王修走进鹤星楼。喝酒去。喝他个醉生梦死。

李奉恕要了个雅间。王修在雅间里东摸摸西摸摸,上了菜之后吃得不抬头。

王修忽然道:“奇怪,周烈为啥不认识摄政王?”

李奉恕道:“他很有名?”

根据王修打听的消息,周烈出生于一个甘肃下级军官的家庭。从小习武,当然除了入伍他没有别的出路。然后一路往上爬,三十不到获得封号昭武将军。在大晏,将军是种封号而不是职位。有的人干到顶级的指挥使也没能捞个将军当当。一个原因是他确实有点本事,再一个原因是景帝清洗了太多的高级军官,以至于现在何首辅想弄死他都不行——周烈再死了,就真没人了。

摄政王拈着酒杯玩儿,听王修叨叨。

“他是怎么回来的?”

只要李奉恕肯有点反应,王修叨叨着立刻来了兴致:“周烈有个头衔是‘九边巡查’,你哥封的。当时周烈人在甘肃清理乱民,突然敕封的,周烈还没进京谢恩你哥就……”

李奉恕沉默。

王修继续:“不要看中书省现在门前冷落车马稀,大小奏报文案全部都在。我没事儿爱翻个东西,就刚好翻到对周烈的调令。他那个级别的将军擅自入京可视同谋反,内阁批准的。”

“何首辅?”

“不是,刘次辅。”

李奉恕拈起筷子夹块蹄子给王修:“费心了,吃肉,补补。”

王修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从小买不起书本生背练出来的。一般而言“过目不忘”只是个恭维,王修却是真的看过便记得一点不错。李奉恕拿着酒杯看王修鼓鼓脸啃蹄子,咯吱咯吱津津有味。

伙计上菜,光看李奉恕,担心他没钱结账,直着嗓子:“您的菜齐了!”

李奉恕看他一眼,伙计腿肚子一转,立刻退出雅间。丰富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得罪这位爷。

王修吃东西时最幸福,弯着眼睛笑:“俩乡巴佬。”

李奉恕向后靠在椅子上,星鹤楼的椅子比他王府的还舒服点:“一脸油。”

“知道啦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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